第一年小结

转眼间PhD项目已经读了一年，遥想入学时曾对博士生活做过一番展望（通知书开箱）。趁此一周年之际，回顾一下什么实现了，什么又偏离了预期。

总的来说，当时的想法是对一半错一半吧。错的一半是大学并非是象牙塔，所谓有人的地方便有社会，想要做出一番成绩，光有理想是不够的，也要遵循学界的陈规旧矩和人情世故。对的一半是读博确实就是上班，说实话理想这个东西无人在意，大家更关心的是你有没有实际产出。

毛姆有两部作品，一部是《人生的枷锁》，另一部是《月亮与六便士》，内容大同小异，都是主人公放弃眼前富足的生活，转而去追求遥不可及的白月光。

在《人生的枷锁》中，主人公迷途知返，结婚成家回归了正常的生活；而《月亮与六便士》的主人公则没有走出追梦的执念，最后落了个穷困潦倒而死。这其中毛姆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，不能因为追求虚无缥缈的“月亮”，而放弃生活所必需的“六便士”。

我想，读博也是一种“月亮”与“六便士”的抉择吧，因为看不惯职场的人情世故，不愿为五斗米折腰，转而去追求更“纯粹”的学术，殊不知学术的纯粹只是倒映于水中的幻影，看似光鲜实则难以触及。说是遵循本心追寻学术梦，到头来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划了一道牢笼，不仅月亮没看到，钱也是分币没有。

当然，说这些话并非是后悔读博的决定，如果一直抱着这种悔恨的心态，想必即使当初选择就业也不会称心如意吧。做学术没有高人一等，做社畜也没有那么不堪，无论选择哪条道路，重要的是保持一颗平常心，把自己的生活过好，不要钻牛角尖束缚住未来的可能性。

讨论完形而上学，再谈些实际的话题吧，如果问我2025年推不推荐读博，那答案无疑是否定的。学历贬值的当下，博士学位不能说没用吧，但相较五年的艰苦付出，性价比是极低的。说到底，工作难找是市场不景气，而非学历不够。

要说有什么是非博士不可的，那就只有学界工作了。不过相比九十年代随便一个硕士就能留校任教的环境，当下的学界早已是一片红海了，海外优青是最基本的入场券，然后便是非升即走的考核和007无休的科研内卷。事实上，海外学位的获取就是一道大坎，考虑到国际关系和签证通过率，就读美国的PhD项目意味着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小镇做5-6年研究无法回国。对于那些热爱学术的人们，可能愿意牺牲个人生活去追求学术白月光，但我终究是欠缺了些理想。

我很羡慕那些对未来有明确规划的人，在本科期间积极投入科研，毕业后申请到顶尖的海外高校，有几篇高质量的成果发表，最后在海外成家立业。相较之下，我的生活就显得相当随波逐流了，回国还是留美，就业还是学术，在这些问题上我都举棋不定不能下决心。不过现在想来，与其羡慕别人，不如做好自己，有明确的规划固然是好的，但随波逐流倒也不至于过不下去。